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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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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無修走上前兩步,看著華容墨開心道:“墨墨,你終於來了!再不來,我快無聊死了!”

淵列吃驚地看著這一幕,“你們兩個什麽時候感情這麽好了?”

華容墨亦看著花無修,道:“我們的感情一直這麽好。”

容神向華容墨拱手道:“院長。”

華容墨點頭,“接下來的事交給我便可,你快些回客棧去看看其他學生。”

容神道:“是。”

淵列看著容神離去,又看向華容墨,道:“一別數年,你都成為華容一族的院長了,真是不錯。”

華容墨道:“開門見山吧,說出你要的報酬,只要我力所能及,定然會給你。”

淵列道:“我要的報酬很簡單。”他突然走近,一把將花無修拉回了自己的懷裏,用胳膊勒住掙紮的花無修,再道:“把她給我就行了。”

華容墨道:“你要她做什麽?”

淵列道:“把那段記憶還給她,順道與她重結舊好。”

周圍突然出現無數把鋒利的飛劍,直指淵列。正是華容墨的武器無影所化。

華容墨一字一頓道:“放開她。”

花無修靜觀其變。

淵列笑了笑,突然俯身,冷不防地在花無修右臉上咬了一口,在華容墨反應過來發火之前,一把將花無修推出去,然後逃之夭夭,轉眼不見了蹤影,留下餘音:“花無修,這是我給你的印記,過段時間,我再來找你,把你帶走!”

花無修楞在那裏,她似乎能感覺到華容墨身上有股神秘的力量要爆發。

華容墨看著花無修臉上被親到的地方留下的口水,擡起手,擦了擦,又擦了擦,再擦了擦。

花無修一頭黑線,她大約知道華容墨在意什麽,本想說些安慰他的話,又覺得說的不如做的,於是學習淵列,在華容墨右臉上吧唧了一口。

華容墨楞了楞,道:“我不會再讓任何人把你帶走。”

花無修笑道:“放心,就是天王老子來帶我走,我也不會走的。”

吳之子從床上醒來,起身看到屋子裏奇怪的三人,揉著額頭道:“果然是做夢麽?”

聶風裘聽到聲音,欣喜道:“吳大哥,你醒了嗎?”

吳之子楞了楞,擡起目光看著向自己摸來的少年,眸子裏忽生戾氣。

聶風裘下意識地停住了腳步,探問:“吳大哥,你怎麽了?”

花無修心道:不好,吳之子恢覆了視覺,定然認出聶風裘不是他的師弟,曉得之前他們都在騙他。

不出所料,吳之子拔出床頭放著的劍指向聶風裘,道:“你果然不是我師弟!說,你是誰?”

聶風裘並不畏懼,反而像是早已準備好迎接這一刻,平靜道:“當年害你被仇家找到的那個孩子,已經長大了。我不叫小黑,我姓聶,名風裘。”

吳之子那一雙剛剛治好的眼睛瞬間布滿血絲,仰天笑了幾聲,道:“果然是你!”

花無修道:“吳大俠,原來你早知道我們在騙你?”

吳之子道:“我以前是眼瞎,但心不瞎!我也沒有叫小黑的師弟!我忍到現在,不過是想看看你們到底想做什麽。然後待你們將我的眼睛治好,我再報當年之仇!”

花無修笑了兩聲,道:“你有什麽資格說報仇?就因為小時候的他沒有遵守信用?如果當年換做是你,你在你的父親和朋友之間,會怎麽選擇?即便犧牲父親和家人,也要去保全一個給自己家人帶來危險的朋友嗎?”

聶風裘道:“無修姑娘,不要說了。當年沒有遵守承諾,把吳大哥害成這個樣子,確實是我。吳大哥如果還想報仇,只管動手,我沒有怨言。”

眼看吳之子舉起了手中的劍,花無修心急想上前阻止,卻被華容墨拉住。

吳之子的劍以極快的速度落下,卻沒有落到聶風裘的身上。吳之子拋開了手裏的劍,道:“這雙眼睛,多謝。”說完,他便離開了屋子。

花無修追著吳之子走到院外,叫住他,“餵,你接下來有什麽打算?”

吳之子從懷裏摸出妻子的畫像,道:“去找我的妻子。”

花無修道:“其實我昨天見到了你的妻子。”

吳之子吃驚道:“她還在這裏?她為什麽不來見我?”

花無修道:“她聽說要治好眼睛,便不敢再來見你,這會應該已經回家了。對了,你的妻子長得並不好看,也不是啞巴,她與我說了一大堆的話,還教我把那一大堆話帶給你。無奈我記性不好,現在一句也不記得了。我只能告訴你,如果你不介意她欺騙了你,也不介意她的容貌,是真心地想去找她,可以去千裏之外的屍鬼城找找看。”

吳之子緊緊拽著手裏的畫像,似乎想將它撕碎,又不舍得,一步一踉蹌地離去,苦笑著:“果真是天道好輪回。曾經我做的孽,如今老天爺一個不少地還給了我。”

華容墨這時走到花無修身邊,道:“把手給我。”

花無修轉身看著他,順帶著把手給了他,道:“幹什麽?”

華容墨握緊了花無修的小手,道:“帶你回書院。”

花無修連忙抽回手,道:“我才不要回去。我還想去客棧看看他們都傷得怎麽樣呢。你不擔心你的那些學生啊?”

華容墨並未回應,目光落在花無修懷裏抱著的無修劍,道:“劍裏有一個劍靈。”

花無修道:“我早就知道了。”

華容墨道:“是個男性劍靈。”

花無修道:“我和他早就認識了,不用擔心。”

華容墨道:“你不必時時抱著他。”

花無修終於反應過來,道:“我的好院長,你該不會突然學會吃醋了吧?”

華容墨冷著一張臉只看著她。

花無修忍不住笑了起來,邊笑邊道:“學什麽都好,千萬別學人家吃醋。你好歹是個院長,吃起醋來會很沒面子的。”

華容墨道:“在你看來,我是個很愛面子的人麽?”

花無修楞住,好好地回憶了一番與他為數不多的幾次交流,最後得出結論,他只是為人冷漠了點,其實一點也不愛惜自己的面子,苦笑道:“你這樣會教我很沒面子。”

華容墨嘆了口氣,道:“玩夠了記得回家。”說完便不見了身影。

花無修抱緊了懷裏的無修劍,喃喃:“走得這麽快,連聲招呼都不打,真吃醋還是假吃醋?”

聶風裘雖然眼睛瞎了,但憑著強大的感知力,走起路來和常人無異。花無修便放心地與他一起並肩而走。

山路泥濘崎嶇,聶風裘走得十分平穩。

花無修懷疑道:“你是真瞎了還是假瞎了?”

聶風裘道:“無修姑娘,在下只是能清晰地感知周圍的事物,甚至比眼睛看到的還要細微和遙遠,故而能夠行走自如。”

花無修連忙走到他面前,倒著行走,指著自己的臉道:“那你能看到我臉上的表情嗎?”然後故意做出一個吐舌頭的鬼臉。

聶風裘苦笑了一下,道:“我能夠感受道無修姑娘的身影和體內的熱量,也能通過無修姑娘身上血液熱量感知無修姑娘現在做了個奇怪的表情。唯一的遺憾,是再也無法像正常人那般一睹無修姑娘的芳容。”

花無修縮回了舌頭,道:“也就是說,你再也看不到一個人的容貌,無法分辨一個人長得是醜還是美?”

聶風裘點頭,“嗯。”

花無修突然覺得有點難過。

到達客棧時,已經過了晌午。

此時,客棧裏十分熱鬧,且熱鬧來自於華容書院的幾個學生爭吵。

是以白池為首,鐘離靈為輔,外加其他幾個性子剛烈的人關於千獸山一行誰是誰非的爭吵。

白池道眾人如何如何的不團結,鐘離靈道某人如何如何自以為是地擅自獨行,楚漣心道了一句作戰計劃無人執行,引來了更多的紛爭。

看著一眾傷員爭執不下的模樣,花無修不堪紛擾,抱著一只烤雞邊啃邊走出了客棧。

遠遠看到藍孟宇站在一花架下,望著天空若有所思。

在嘿咻的鼓動下,花無修走到了藍孟宇面前,見藍孟宇身上沒什麽傷,道:“吃雞嗎?”

藍孟宇看著花無修遞過來的啃了一半的雞,搖了搖頭。

嘿咻趴在花無修的頭上,眼睛不眨地看著藍孟宇,小聲呢喃:“藍哥哥……”

藍孟宇看向嘿咻,微微一笑。嘿咻頓時覺得整個世界都亮了。

花無修頭頂著嘿咻的壓力,尋找話題,“我聽容神說,最後是你將神血草取到的。論功勞你是最大的,也最有話語權,你怎麽沒在客棧和他們一爭高低?”

藍孟宇道:“我從小到大獨來獨往慣了,還是不太習慣太過熱鬧的場面。”

花無修道:“你也覺得他們太吵太煩?”

藍孟宇道:“其實,我並不覺得煩。相反,我很喜歡。”

花無修不可思議道:“你喜歡他們?”

藍孟宇道:“我這一生喜歡的事物很少,從前一直沒什麽喜歡的,現在,我喜歡華容書院,喜歡院長,喜歡書院裏每個人。能結識你們,我覺得很高興。”

花無修連忙抱起頭上的綠蛋,道:“那你喜歡嘿咻嗎?”

藍孟宇點頭道:“同樣喜歡。”

嘿咻頓時從一顆綠蛋變成了一顆紅蛋。

花無修感慨自己這紅娘做得忒到位了。

客棧裏的爭吵一直持續到晚上。容神拿出任務書道要說出下一個任務時,眾人這才安靜下來。

容神道:“是城裏一名叫馮三的人許下的願望,他的願望是希望華容書院將他失蹤三年的兒子找到送回家。他的兒子名叫馮流兒,失蹤時五歲,現在應該已有八歲,長相特征是眉間有一顆黑痣,其靈石散發的光芒顏色是淡橙色,三年前在城外五裏庵走丟。”

無夢聞此喃喃道:“這麽小的孩子靈石竟然就發出橙色光芒,多半是被貴族偷去煉丹了。”

白池哼道:“貴族可沒空去偷人,大多是從人販子手裏買的。我想那個孩子是被人販子偷去賣了。”

花無修恍然道:“我記得白兄家以前做的就是人販子買賣,不知你曉不曉得那五裏庵附近有沒有人販子家族?”

眾人瞬間把目光都聚在白池的身上。白池臉上一紅,道:“我家以前是做人販子買賣,可生意上的往來都是我爹負責,我並不曉得半點。”

容神將一張圖紙遞到白池面前,道:“此次負責與許下願望之人交談的任務就交給你了。”

白池不滿道:“為什麽給我?”

容神道:“千獸山一行你受傷最重,不宜再多勞累,所以把此次最輕松的任務交給你。”

白池按了按纏著血布的左手臂,蒼白著臉接受了任務。

這天夜裏,花無修抱著嘿咻睡得正熟,屋裏突然晃進一襲白衣人影。無修劍陡放光芒,劍靈天蓁從劍裏飄出來,看著躡手躡腳走向花無修的神醫淵列,打著哈欠道:“又是你?”

淵列轉身上下打量了會天蓁,摸著下巴道:“我們是不是在哪見過?”

天蓁道:“你很自來熟嗎?快說,你這麽晚擅闖民宅有什麽目的?這裏好像沒什麽值得偷的東西。”

淵列擡手舉出一團粉紅色的火焰,道:“我可不是來偷東西的,相反,我是來還東西的。”

天蓁再想說話時,卻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生生壓回了劍裏,眼睜睜看著淵列將那團粉色火焰按入了花無修的腦海裏。

花無修正睡著覺,突然想起自己確實缺了一段記憶。

記憶的開始,是在她得到七彩靈石後通過修煉成長為二九風華的女子。那時的她,還沒什麽偉大的抱負,雖然得了靈石,依舊是個渾渾噩噩四處流浪的人。

直到,她意外得到華容墨被困魔窟的消息,毅然前去營救。那魔窟十分詭異,裏面不僅藏匿著巨大可怕的魔怪,還隱隱有種神秘不可測的力量。

她與那四不像形如山的魔怪大戰了數日不眠不休,最後將那魔怪斬殺,救出了華容墨。只是由於魔窟內神秘力量的影響,她竟失去了再生的能力,一連昏迷數日。

數日後醒來,睜開眼看到的不是華容墨,而是神醫淵列。

淵列告訴她,是華容墨將她交給他,並請他代為殺了她。殺她的理由是,她是滅了華容一族的兇手。

就結果而言,那個時候,淵列沒有如華容墨所願殺死花無修,反而為她治好了傷,助她恢覆了再生了能力。

淵列作為神醫,給人治病要的卻從不是錢,而是交易,以及他的高興。

花無修以一雙眼睛為代價,治好了身上的傷。又用三天扮演他的妻子博得他的開心,教他幫她恢覆了身體的再生能力。

淵列說,他要的不是一個女人的身子,而是一個女人的心。花無修活了這麽久,什麽大的本事沒學會,唯獨學會了怎麽哄人開心。那三天,她雖然沒有與淵列同床過,卻哄得淵列時常大笑,她也跟著笑。好像,真的很開心很開心。

花無修雖然身體毀了可以再生,眼睛毀了卻不能再生一雙眼睛。只能由那一雙眼珠子如不死身那般活在另一處。

三天過後,花無修悄無聲息地離開了淵列,因無法適應沒有眼睛,又漫無目的,故而行得很是狼狽。不久,她遇到一個自稱商人的男子。那男子以各種借口纏在她身邊,哄她,照顧她。

男子偽裝得再好,花無修還是在他一開口就認出他就是神醫淵列。他改變了身體的氣息,改變了聲音,可那種傲慢不羈的語氣卻改不了。她不戳穿,只是想看看他想做什麽,待察覺到他只是想照顧她,她也不戳穿,想盡法子讓他把眼睛還給她。

她如之前假裝他妻子那般哄著這個假扮商人的他,哄得他心中蕩漾,最後哄得他真把眼睛還給了她。

得到眼睛後,她曾動過殺念想殺了淵列,卻最終選擇了悄無聲息地離開。

之後,她曾活得醉生夢死過。她原本四處流浪是想找到解除華容墨身上詛咒的辦法,可如今華容墨想殺了她,就因為她殺了一群吃人的人。所以,她不想再去找幫華容墨解除身上詛咒的辦法了,也不至於想殺了華容墨,生活就這麽沒了目的。

醉生夢死了半年後,花無修再次提起了精神,決心滅了那些吃人的貴族,讓天下人人平等,然後再光明正大地站在華容墨面前,告訴他,他沒有資格殺她,甚至連想殺她的資格都沒有!

之後她便開始了她的征途。

花無修不明白,一晃這麽多年過去,她怎麽就把這一段記憶給忘了。

直到此刻,她睜開眼,看到了床頭站著的白衣公子。

淵列笑道:“怎麽樣?想起來了嗎?”

已經是淩晨,晨光透過窗戶照射進來,將淵列的臉龐襯得有幾分詭異的艷麗。

花無修一掌推開了淵列,起身道:“你怎麽在這裏?”

淵列道:“還你記憶啊。”

花無修恍然明白,道:“你什麽時候拿走我這段記憶的?”

淵列道:“我想想,大約是在蓮花鄉的時候。”

花無修道:“你為何拿走我這段記憶?”

淵列道:“你一聲不吭地離家出走後,我找你找了大半年,最後總算找到你,卻看到你和一些奇奇怪怪的男子有說有笑。我很生氣,所以就悄悄拿走了你與我的那段記憶。我可不想一個如此花心的女子有著與我相關的記憶。我還編了個故事安慰自己受傷的心靈,才教自己好過些。”

花無修汗顏,原來那個小人書上寫的神醫換眼的故事女主角竟然是自己,真是萬萬沒想到。“你為何現在又把記憶還我了?”

淵列道:“是那個自稱是你姐姐的人告訴我,一百年後的你回到了這裏,還教我把從你這裏拿走的記憶還給你。我沖著好奇來找你,順道把記憶還給你,看看有沒有機會與你再續前緣。”

花無修堆起一臉壞笑,“如果你不在乎繼續被我騙,我倒是不介意與你再續孽緣。”

淵列嘆了口氣,道:“罷了。你總可以告訴我一百年後的世界是什麽樣的吧?”

花無修道:“我那個姐姐那麽厲害,不如讓她把你送到一百年後,你便可以親眼看看。”

淵列道:“好辦法!我怎麽沒有想到!”

花無修:“……”

淵列道:“我要去找你姐姐了,咱們後會有期!”

花無修看著淵列縱身從窗戶跳出去,楞了會,拿起無修劍,轉身從正門走了出去。她沒有驚動其他人,隨手牽了客棧後院的一匹馬,快馬加鞭地趕往華容書院。

回華容書院找華容墨,花無修沒多想,只是想回去問問他,他曾經既然那麽想殺她,為何還要把受傷的她交給一個神醫。

他既然曾經那麽想殺她,為何後來又到處找她?

她想知道他真實的想法,就算真實的想法還是想殺她為華容一族報仇也好,至少不用這樣被騙。她雖然曾經為了生存騙過很多人,可無論騙人還是被騙,她其實都不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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